【柱斑】悲愿
活在回忆里的柱间……
（1）
宇智波斑在木叶村外的小溪旁被人发现，那时他正在同河中蹦哒出的一条鱼作斗争。那鱼很不安分，被按在草地上还拼命扑腾着，尾巴啪啪地四处拍打，甩了人一脸一袖子的水。
宇智波佐助刚刚暂停他的旅行，回木叶村作短暂的歇息。他在村外看到那孩子——相貌与许多个日子前，他从初代火影的记忆中看到的那孩子并无二致。
或许还要年幼不少。
“你好，”那孩子早感知到了佐助的查克拉，仰起头朝对方藏身的方向露出个微笑，眉眼弯弯，嘴角上扬。
宇智波佐助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恍惚。那孩子的眼神太过安静，很难将他与那个曾试图颠覆忍界的人联系起来。就是他自己，也早在很多年前便失掉了那样的眼神。
“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？”
必要的质问必须进行，哪怕对方只是天真无邪的幼童——外表是多变的，谁能看清他的内在？佐助打开了写轮眼，一点点向前走去，仅余的手暗自握紧了剑鞘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”那孩子依旧微笑着，只是眼神多了分局促不安。他已经察觉到了佐助周身散逸的敌意，但男孩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“我并不知道这是哪里。我只记得自己今年六岁，”小孩歪着头，眉头微微皱着，神色有些纠结。
“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？”佐助一瞬间睁大了双眼。究竟发什么什么？他暗自思索着，六道仙人这是在开什么荒谬玩笑，那样的强者，那样一位枭雄……会落得这种处境？
“要跟我们回木叶村吗？”
无论如何，放他流落荒野都不是个好选择。该庆幸发现这孩子的人是自己吗？倘若遇上别人，就是他宇智波佐助，也难以料到会发生什么。
“木叶……是你们村庄的名字吗？”那孩子托着下巴，眨巴眨巴双眼,浅浅的微笑里带着几分羞怯，“可真是个好名字呢。”
当然了，那可是你起的。
佐助憋了又憋，才没将这话当场说出来。
“那就走吧。”佐助试探性地伸出手，观察着那孩子的反应。之间对方毫不犹豫，高高兴兴地凑上前来抓住他的衣袖，仰起脸来露出大大的笑容。
这么不设防吗……佐助当真吃了一惊。
还好发现这孩子的是自己。他又一次感叹道。
火影办公室的气氛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凝重过了。旗木卡卡西双手交叉撑在桌上，提起十二分警惕打量着眼前的男孩。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一左一右守在门口，全身的查克拉都调动了起来。
“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？”
卡卡西严肃地发问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男孩儿摇摇头，大眼睛里溢满茫然。他做错了什么吗？他紧张地攥着衣角，视线左右飘忽不定。为什么那些人像对待恶鬼一样对待他？
“你之前在做什么？”
“抓鱼……”
“我是说你出现在那个地方之前。”
兴许是卡卡西的语气稍微重了些，小孩紧张地低下头，手指不安地揉搓着衣角，眼眶竟有些红红的：“我真的不知道……我醒来就在那个地方，我什么都不记得……抓鱼是因为肚子饿了。我真的没干坏事！”
孩童兴许是猜到对方担忧的东西，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明显急促了几分。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无辜。
三人相互交换着眼神，都能读出对方眼底的犹豫。这男孩看起来相当无害——可谁知道这是不是假象？忍界曾受到了太大的伤害，面对宇智波斑，他们不得不疑神疑鬼。
“暂时相信你，”最后佐助开口，冷酷地宣读着对嫌犯的审判，“鉴于你没有去处，我将承担照顾你的责任。”
旗木卡卡西探究的目光随即从宇智波斑转移到了宇智波佐助身上。面具遮了他大半的脸，人们根本无法从表情来窥探他的内心——他最终点了头。
“暂时这么办，鸣人，你也一起协助佐助。”
（2）
“知道吗，我可从未带过小孩儿。”
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正在一家儿童服装店挑选衣物，宇智波斑晃荡着双腿坐在长凳上，嘴里还咀嚼着佐助刚刚给他买的三色丸子。
“难道你认为我会有经验？”
宇智波佐助看着漩涡鸣人在那头对着两件衣服纠结，嗤笑一声，抬手另取一件衣服走到宇智波斑面前：“喜欢这件吗？”
“喜欢。”小孩儿故作镇定地点点头，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。
“欸——”漩涡鸣人拖长了声音，“怎么能这样，佐助！难道我选的衣服不好看吗？”
“他是宇智波，”佐助刻意压低了声音，但依然能从语气里窥见几分他的得意，“宇智波的审美，我比你清楚。”
“好嘞，今天可是大丰收！”
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走向佐助在木叶租的公寓，鸣人一路上还在兴奋地左顾右盼。宇智波斑走在佐助一旁，按照对方要求攥着他的衣角。
儿童各个季节的衣物、各种书籍、一些玩具和零食、新鲜食材，佐助一样样请点着他们购买的东西，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，头一次感受到金钱不足带来的无力。
谁知道……养个小孩儿会那么花钱啊？
“佐助佐助，我们明天带他去忍者学校报道怎么样？”漩涡鸣人在厨房那头嚷嚷着。
“那边登记结束了吗？”佐助回答着，突然意识到漩涡鸣人所处的方位，连忙冲了过去，“你给我从厨房出来！”
“嘿！”鸣人不满地大叫，“只准你做饭，不许我下厨吗？咱俩厨艺不相上下的好吗？”
佐助没有开口说话，只是拼命从鸣人手里抢救食材。
“不相上下的差，”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两人齐齐望向厨房门口，宇智波斑叉腰站在那里，幼嫩的面庞上挤满了嫌弃。他挽着袖子走进厨房：“得了，我来做饭，你们去外面等着吧。”
等小孩儿端着热气腾腾的、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饭菜摆上餐桌时，鸣人羞愧得似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——瞧瞧人家小孩子，用个灶台都要垫脚，却能做出这样一桌丰盛美味的大餐。
佐助的表情平静得多，只是手上那双几乎要被捏断的筷子暴露了他的心情。
晚餐在热闹的气氛中度过，充斥着鸣人“这个好吃！”“这个超级棒！”“佐助快尝尝这个！”的感叹以及对斑的花式赞美。男孩微微向座椅靠背缩了缩，似乎还不习惯鸣人洋溢的热情。
当然啦，不是每个人都有鸣人那样的热情。
斑坐在教室后方的角落里，托腮看着前面那些学生窃窃私语。这种情况从他走进教室老师介绍自己后就开始了。
周围一圈的座位都没有人，那些孩子离得远远的，偶尔悄悄转过头用恐惧的目光注视着自己。他们以为他们隐藏得很好，可宇智波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。
他无意纠结这些。编造自己的身份已经花了佐助和鸣人很大的功夫，他不想再给那两个为数不多对自己好的人添麻烦。
他是宇智波斑，至少佐助给他说他应该叫这个名字。按照资料里编造的内容，他是佐助在外游历时发现的，宇智波一族流落在外的血脉。他隐约知道“宇智波”在木叶的意义，但佐助立场强硬、毫不听劝，坚持给他冠上这个姓氏。
他大概也能猜到，那些孩子是因他的名字而惧怕他。但宇智波斑不愿舍弃这个名字——听到佐助说出这个名字时，他的内心升腾起奇妙的喜悦和共鸣。这个名字是属于他的，他相信，这是属于他的。
至于偏见，承受着就好了。
每天放学都会有人来接他——多数时候是佐助，偶尔是鸣人。斑还记得第一天那些孩子看到鸣人时发出的惊叹。而当鸣人微笑着向他走来，那些孩子就瞬间噤声了。他转过头，只能看见他们因惊愕而长大的嘴。
或许是他们的缘故吧，那些孩子虽然不愿亲近自己，但也从来没找过他麻烦。他们不得已需要对自己说话时都客客气气的。但是，斑总能察觉到那些人眼眸深处的一抹恐惧。
（3）
自己丢失的记忆里，究竟埋藏着多少秘密？自己不是没有问过这个问题，但从未得到解答——要么就是鸣人大笑着搪塞过去，要么就是佐助沉默着，打定主意不回话。
这让斑越发好奇，他的来历，他的身世，这一切都被巨大阴暗的幕布笼罩，安放在无人触及角落，覆上一层层封印，谁都无法掀开。
鸣人只会刻意转移话题，而佐助闭口不提。宇智波斑便把希望寄托在他们共同的友人——春野樱身上。
那是位强势的女性，是木叶乃至忍界里，医疗世界年轻的一颗巨星。她曾经忙到极点，总奔波在抢救的第一线，用自己的时间换取病人的生命。
如今各忍村迎来和平，伤者的数量——尤其是重伤者的数量在削减。医疗部面对最多的无非就是普通的病患。而年轻的女性终于能歇口气，和挚友们一起插诨打科。
她偶尔也会来看望斑，带些小巧精细、但又非常实用的玩意儿，絮絮叨叨地抱怨屋里的清洁，肆意嘲笑鸣人和佐助两个粗犷的大男人根本不会带孩子。
她对斑很好，有时小孩甚至幻想，如果自己有年长很多岁的姐姐，大抵就是她那样的性格。可她有时会面对着斑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眼神。年幼的孩子读不懂那眼神中的深意，他只知道，鸣人和佐助也时常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。
今天春野樱完成工作后会来看望自己，斑知道，因为佐助迟迟不让他下厨，鸣人多往餐桌上准备了一双碗筷。斑决定从她口中套话，关于自己的来历和身世，关于村民们对他诡异的态度。
“我闻到晚餐的香气！”春野樱收起伞走进屋子，鼻翼微微颤抖着，“真是鬼天气，走在路上好好的突然下起了雨。”
“你们俩终于有点临时监护人的样子了，”她环顾四周，双手叉腰，嘴角一点点勾起满意的弧度，“就是要这种清洁程度，儿童才不容易生病。”
“樱酱，太苛刻啦——”鸣人趴在桌上，拖长了声音抱怨。
宇智波斑正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，听见这话笑出了声。
“你瞧你瞧，连小朋友都在嘲笑你，”小樱白了鸣人一样，“乖孩子，到姐姐这边来，别跟那两个无趣的哥哥玩。”
“樱姐姐，”叫这个称呼时，内心深处总有种异样的别扭感。但宇智波斑此时有求于人，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，“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？”
“问吧问吧，”春野樱笑眯眯地揉着对方毛绒绒的一头黑发，满足地叹息着，“小孩子真是可爱呀。”
“就是……”宇智波斑向后退了退，尽量避开女子的魔爪，“忍者学校那些人都不和我玩，他们说我没有爸妈……”小孩咬着唇歪歪头，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着，泛着一丝丝委屈，“那些孩子的父母也叫他们的孩子离我远点……”
清脆的声音突兀响起，鸣人一个手滑把杯子摔到了地上，春野樱的动作僵硬了，佐助咳嗽一声，表情很是难看。
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，静谧的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。
“那个……”鸣人第一个开口打破寂静。他的表情很是纠结，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挣扎，“要告诉他吗？”
“至少在等一段时间啊！”春野樱忍不住反驳道，双手有些颤抖，“这孩子还那么小……”
“鸣人像他这么大的时候，早就在背负这些了。”佐助冷冷地开口，他微眯了眼，双手紧紧地握成拳。
“我知道，我当然知道……”樱的声音有些哽咽，“正因为我们的同伴经历过这些……所以我不希望新一代的孩子们又走上这条路啊。”
“隐瞒只会让他更加痛苦，”佐助毫不留情地反驳，“宇智波家的孩子，应该足够坚强。”
“……告诉他吧，”一旁一直沉默的鸣人突然开口，“那时记得那时……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得知真相。”
房间因为这句话而再次陷入寂静。
“坐下吧，孩子。不管听到什么，你要知道，你在我们眼里永远是好孩子。”
佐助也难得伸手，轻拍了拍小孩的头。
“相信你们课堂上也讲过，关于，忍界经历了很多次战争。”鸣人试探性地开口。
“是的，规模很大的战争被称为忍界大战。第四次忍界大战在几年前结束，你们都是英雄。”宇智波斑很快地回答说出了课堂上的内容，内心深处却总有股奇怪的别扭感。
“第四次忍界大战时，我们面对了一个相当强大的对手……”鸣人顿了一顿，宇智波斑内心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，“他的名字……叫宇智波斑。”
那孩子低着头，看不清表情。沉默，无止境的沉默。
“原来是这样，”男孩开口，语气竟是不可思议的冷静，“原来偏见仅仅是来源于一个名字吗？”
“我很难过，真的，”小樱忍不住揉了揉男孩儿的头发，“那场战争……大家经历了太多的痛苦。他们的神经变得纤细敏感了，他们太容易对勾起回忆的人或事感到恐惧。”
“我理解他们，”男孩微眯了眼，“但我不接受。”
“那就做些什么，改变它。”
宇智波佐助重重地拍了拍男孩的背：“宇智波家的人永远在尝试着改变。”
“我妹妹不见了！”
忍者学校每年总有那么几次，带着学生外出历练。这次也不例外，他们将地点选在荒凉偏僻的山上，并决定在那里露营。
到夜晚集合回帐篷时，一个粗心大意的男孩才发现到处都不见妹妹的踪影，急得在帐篷里四处乱窜，逮着一个老师就央求他去寻找自己的妹妹。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，”老师耐心地安抚着他，“其他老师都已经出去找了，冷静些好吗？你妹妹会没事的。”
“老师，为什么你不跟着出去找？”小孩可没那么容易买账，他等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，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，“不是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吗？老师你为什么不去？”
“这里还有这么多孩子，”老师对小孩的无理取闹感到很是无奈，“总要留个大人照看你们……”
“那我妹妹怎么办？老师你不管她了吗？”孩童甚至都没把老师的话听完，就蛮横地打断了他，“为什么他们那么久都没回来？我要去找我妹妹！”
“不行！”这下老师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，连忙厉声呵斥，“你给我乖乖呆在这儿！天已经黑了，小孩子不要乱跑！”
“那我妹妹呢？！”男孩睁大一双泪眼，毫不示弱地瞪着老师，气氛一时间僵持不下。
“我去吧。”
听者都倒吸一口凉气，惊异的目光集中在宇智波斑身上。对方神色自若，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。
“我对我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，”察觉到对方欲言又止，宇智波斑耸耸肩，“老师也相信我吧？”
“这……”老师有些迟疑了。说来惭愧，有些时候他不是很对得起教师这个职业。他的偏见太重了，这个与恶人同名的孩子分明循规蹈矩，可他却从未表现过信任，也从未制止其他孩子孤立他的行为。
“你要是敢把我妹妹怎么样……”孩童说话便要直得多。此时他瞪着一双大眼，恶狠狠地盯着斑，好像这样就能将对方的坏念头——他臆想的——全都盯没一样。
“放心，”你妹妹连个手指甲都不会缺。”宇智波斑懒得和那个人多计较，冷冷地甩下这么一句话，便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离开了。
“大家都很担心你，”宇智波斑小心翼翼地向山洞里的女孩伸出手，“快回去吧。”
谁知道女孩只是害怕地瑟缩着，身子又往后挪了挪。她开口，软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：“我害怕……外面有野兽，我打不过它们……”
就这点胆量，当什么忍者。宇智波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，好言好语地劝着：“那我带你回去。没关系，我打得过野兽。”
“就我们两个小孩，迷路了怎么办？”
“我还从来没迷过路。”
那头没了动静，女孩大半个身子都蜷缩在山东的阴影里。就在宇智波斑纠结是否应该直接把人打晕扛回去时，那头终于传来怯生生的一声：“好。”
“你不能走快点吗？”
“好凶，”女孩撇撇嘴，“你不知道对女孩子要温柔吗？”
这种娇生惯养的小丫头究竟是怎么获得忍者学校入学资格的……宇智波斑忍着火气，默不作声地蹲下来：“我背你，赶时间。”
理所当然地，他们受到了一顿轻微的训斥。随即老师去哄那个眼泪汪汪的女孩，留下斑和女孩的哥哥面面相觑。
“我很抱歉，宇智波同学，”那孩子有些心虚地低下头，“很抱歉，过去我们都怀着愚蠢的偏见对待你。”
“宇智波同学，你真是个温柔的人。”
斑，真是个温柔的人啊……
那一瞬间，撕裂般的疼痛袭击了他的大脑。恍惚间，耳边萦绕着一个低沉的男声，缱绻缠绵，一遍遍温柔地重复着这句话。
宇智波斑捂住了头，猛烈的疼痛几乎要泯灭他的意识。为保持清醒，他拼命咬紧下唇，却仍然无济于事。意识越来越模糊，似乎听见谁尖叫着，谁在大喊老师。眼皮越来越沉重，最后坠入一片黑暗。
（4）
“你们可真不会带孩子。”
“但是……但是这并不是我们的错啊……”
“闭嘴鸣人，你敢跟我顶嘴？”
“我错啦……”
究竟是谁这么吵……宇智波斑艰难地睁开双眼，头部还隐隐作痛。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，洁白的天花板，洁白的墙壁，洁白的床单。再侧过头看看，一个陌生的女人正在训斥鸣人。
女人似乎有点地位，鸣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，只是不停哆哆嗦嗦地点头。
“你醒了？”听到动静，女人第一个转过身来，递给斑一个药瓶：“喝了它，我会接着给你配。每天服用三次，饭后半小时。”
“谢谢……”应该是医生吧。宇智波斑接过药瓶，打量了一下对方，有些迟疑地补充道，“……阿姨？”
又来了，心底那股异样的别扭感。
那头鸣人笑得都快癫狂了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不，你太礼貌了，”他一手捧着肚子，擦了擦笑出的眼泪，“已经不能叫阿姨啦！我都叫她纲手婆婆，你说你该怎么叫呢……嗷！”
纲手给了鸣人一拳。
“好吧，你可以叫我婆婆，”纲手转过头对小孩和善地微笑着，“只要别像鸣人那么调皮就好。”最后一句话有些咬牙切齿。
“纲手婆婆是第五代火影哦，医术也很棒，可厉害啦！”鸣人抱着头从一旁冒出来，笑嘻嘻地补充。
“所以，是你治好了我吗？”斑捏紧手中的药瓶。他应该是感激的，但内心总涌动着另外一丝诡异的情绪。
“不用谢，”纲手颇为豪爽地摆摆手，“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的职责。”
“不过，有句话我得说……”说到这，女人的眼神犀利起来，仿佛一层层剥开人的伪装，视线直达内心，“我这个医生呢，只医得好身体上的疾病。若有心病，还得另寻妙方。”
那种眼神令人不快……宇智波斑垂下头，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药瓶。
后来熟人中便又多了“纲手”这个名字。鸣人和佐助都外出任务时，便把斑放在纲手那里寄养。头几次鸣人还担心小家伙被照顾得不好，得知他的顾虑后纲手结结实实地嘲笑了他一通。
“想什么呢，好歹我也是带过弟弟的，经验绝对比你们丰富。”
自己大概已经属于木叶村待遇最好的那一批儿童了吧。有时斑在思索。四战的三位英雄对自己关怀备至，而现在又多了个第五代火影。他们每天准时接自己放学，四人中不管谁现身，都能引起一阵阵惊叫。
不知从何时起，村里人对他的偏见也渐渐消失殆尽。大家都对他非常友善。就连去买个菜，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都会堆起满是褶皱的微笑，毫不吝啬地夸赞自己。
鸣人热衷于带他到村庄各处玩耍，给他介绍一家家美味的饭店，一处处靓丽的风景；佐助从不吝惜自己的钱包，时不时又带回来一些高档的衣服玩具；小樱心思细腻些，通过观察发现他口味偏甜，便时常牵着自己的手去逛甜品店。
新年到来时，有孩子的人家总过得格外热闹。
鸣人几个凑钱给男孩添置了好几套新衣，围着小孩争执不休，最终再关于“哪件衣服最好看”上达成一致。小樱细细地给小孩梳了头，鸣人给他围上暖融融的围巾，佐助别扭地把脸转到一边，递给孩子一副手套。
“走，”他们簇拥着小孩，笑嘻嘻地走出门，“大冬天的，就该吃点热气腾腾的东西！”
街道张灯结彩，暖红的光一直照到路的尽头。时不时掠过几个儿童嬉戏打闹。他们的父母在身边笑吟吟地看着，大声叮嘱孩子别弄脏了刚换的新衣。
随处可见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。
鸣人这边的组合有些奇怪，但这并不妨碍温暖的气氛在脚步间蔓延。村人见了四战的英雄们，纷纷立正行李。等瞥见那中央的小孩，眼底闪过一丝惊讶，却又为三人宠爱孩子的模样而笑意盈盈。
“纲手婆婆，久等啦！”
他们径直拐进一家餐馆，掀起一处包房的门帘。纲手已经落座，大家的碗筷早安放在桌上。寿喜烧咕嘟咕嘟冒着热气。鲜嫩的牛肉在汤汁中上下翻滚着，汤汁混着蔬菜的清香钻进鼻孔，勾得人心尖发颤。
整个用餐过程，斑的碗就没空下来过。几个大人争着抢着给他夹菜，乐此不疲。温暖从上到下渗透了全身的肌肤，大人们的微笑在袅袅白雾中若隐若现。斑突然觉得眼睛发酸，连忙悄悄揉了揉眼角。
“真是美味呀！”鸣人伸了个懒腰，“不仅是胃，感觉心灵都被治愈啦！”
“你们呀，算是过了一把带孩子的瘾，”纲手喝了酒，一点点绯红在脸颊蔓延开了。女人豪爽地笑着，揉搓着斑的一头黑发，“你们以后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，可别连现在一般的热情都不到啊！”
“因为斑是个好孩子嘛！”小樱掩着嘴角咯咯笑着，“说真的，如果我以后要孩子，他必须也有这么懂事才行。”
新衣，暖气，美食，再配上大家畅快的笑声，这个冬天的寒冷似乎都被驱走了。
（5）
“然后啊，我二爷爷就突然进来了……”
这天鸣人和佐助都做任务去了，小樱还在医院里忙碌，他们便又把斑拜托给纲手照看。
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个岁月，沉淀下的经历全都化作纲手口中一个个精彩的故事。闲暇时分，她捧了茶杯，坐在椅子上笑着给对面满脸好奇的孩童讲述。
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啊，我爷爷迅速甩掉了手中的牌，一本正经地对二爷爷说‘是小纲手自己想赌一把，我只好答应她了。’”
“哇，你爷爷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啊。”斑咂了咂舌。
“哈哈，爷爷平时是个很可靠的人，不过一旦跟我玩起来就挺孩子气的。当时二爷爷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，然后板着一张脸就开始冲爷爷怒吼。”
“我永远忘不了爷爷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，被二爷爷训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，真是太有趣了！”讲到这里，纲手眯着眼笑起来。
斑还有些意犹未尽。他喜欢听纲手讲故事，特别是关于她爷爷的内容。自从得知纲手的爷爷是传说中的初代火影千手柱间后，他总缠着纲手给自己讲故事。
纲手的爷爷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，但爷孙俩总归是留下了许多愉快的回忆。透过她的叙述，宇智波斑渐渐在内心描摹出一个千手柱间的形象。
奇怪的是，每次在夜深人静时偷偷默念千手柱间的名字，他的内心总会被浓郁复杂的情感包围，甚至让他有些承受不住。有时斑也在好奇。为什么，一个名字能带给自己如此大的影响？
“纲手婆婆，我能带些书回家看吗？”
纲手家的藏书相当丰富，据说有不少书籍都是千手柱间、甚至更早的祖辈留给她的。斑在睡前总爱看那么一两本书，便时常从纲手这边借一些过去。
“书柜里的书你随便拿。”
听到这一句，小孩便迫不及待地冲进了书房。
不知为什么，家里没有任何一本关于初代火影时期的历史书，学校又还没有讲到那里。他从听到纲手讲的故事起便一直在好奇，但鸣人和佐助这段时间被棘手的任务纠缠，每天早出晚归，满脸疲惫，自己实在不忍心再麻烦他们。
将手头的书都看完后，他遍细心翻找着书房里的藏书。手指顺着书籍一本本划过去，最终停在一本书上不动了。
书名很朴素，简简单单的《木叶》二字。可它却似乎有股奇异的魔力，吸引着斑握住它，向外一抽……
咔哒。书没被抽出来，自己似乎触动了什么奇怪的机关。不远处的书架打开一块暗格，露出一点泛黄的纸页。
斑纠结片刻，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。他走上前去，那似乎不是书，而是更接近日记本一类的东西。他拿起来，看到封面右下角写着“柱间”两字。
那字相当好看，豪气俊朗,给人潇洒飘逸的感觉。
莫非，这是千手柱间的日记？一股莫名的心虚感涌了上来，宇智波斑另外拿了两本大书夹住这个本子，给纲手打了个招呼后急匆匆地走了。
夜晚，宇智波斑坐在床上打开台灯，缓缓翻开那个本子。
他没有猜错，这确实是千手柱间的日记。
【今天终于和宇智波一族签订和平协议了。很开心，梦想中的村庄终于可以实现了。
斑看起来不是很开心……是啊，发生了这样的事……我该怎么安慰他呢？他大概不需要我的同情吧……】
宇智波一族……斑？初代火影也有一个叫做宇智波斑的好友吗？内心总有种奇怪的情绪涌动着，斑将它强压了下去，继续翻看。
【扉间到底怎么回事，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偏见呢……说好的让斑当火影，难道就不能实现吗？明明……木叶都是斑命名的啊。】
【最近工作太忙，都没时间去找斑谈心。不知他最近如何……】
【斑还是离开了……我做的还是不够吗？村里的流言、偏见，真是过分啊，居然这样看待斑。是我做得不够好，斑，等等我……只需要一点时间……】
【最伟大的理想……究竟是什么？】
接下来，日记本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墨渍。似乎千手柱间曾拿着笔，在本子上百无聊赖地划来划去。
下一篇日记，字迹明显变了。潦草而无力。
【我杀了他，为了木叶……我不能原谅自己。】
那一页是个转折。再往后翻，文字里透露出的语气便越发冷漠了。
【漩涡一族要求联姻？答应吧，反正也没有损失。】
【看医生？真是多余的关心啊，我的情况我最清楚。】
【果然，我快死了。】
【这大概是最后一篇日记了吧，没想到啊，少年的我可从没想到，自己如今连提笔都困难。
我走后，他们应该会很难过吧。
最近总梦见斑呢，不知到了那边，还能再见面吗？
他还愿意，与我把酒言欢吗？
我这一生，虽说成就不少，也做了太多错事。我辜负了我的挚友，辜负了我们最初的梦想。我走错了路……却已无法回头。
我失去了他。
神明在上，倘若您能听见一个将死之人的呼喊……
我拜托您，我恳求您……
至少，至少能存在那么一个世界，斑在那里能够肆意微笑，斑在那里能够被所有人温柔相待。
这是我唯一的请求。】
估计千手柱间写下这篇日记时，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了极点。每写几个字，就要放下笔稍作歇息。即使是捂住喉咙压抑地咳嗽，鲜血仍顺着指尖淌下，在洁白的纸页上绽开一朵朵猩红的花。
指尖轻轻拂过早已漆黑的血迹，宇智波斑眨眨眼，有些不确定地端详着纸页。纸张上，似乎多出了新的水渍。伸手一摸，冰凉湿润。
“奇怪，”宇智波斑喃喃着，伸手抚上面颊，掌心一片湿润，“我哭了吗？”
如果面前有镜子，他就会发现，自己的泪正顺着眼角向下流淌，止也止不住。
（6）
“起床啦，太阳晒屁股啦！”
鸣人一把掀开窗帘,阳光迫不及待地涌进，给房间渡上一层金黄。他转过头看着睡眼惺忪的小孩，咧嘴一笑。
“亏我和佐助、小樱一起攒了那么久的钱，赶紧起床穿衣洗漱吧。”
“我们要带你去旅行哦！”
男人的双眼，好像在发光。
END
这篇文可以说是充满我的私心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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